我第二次到南郊的时候,我惊诧于杂碎网吧的秽了。
杂碎网吧是一个破网吧。南郊有三个网吧,杂碎网吧最破。走到门边,便听见花花花花的声音;低下头,镶在两条湿湿的墙边儿里的,一带黑而发臭的水便呈现于眼前了。我们先到服务台。服务台正对着那条阴沟;坐在台边,不必戴眼镜,便可见它的全体了。台后黑黑的便是杂碎网吧。这个台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地板上,上下都空空儿的;仿佛一只苍蝇展着翼翅趴在大便上一般。三面都是垃圾,像半个环儿拥着;人如在垃圾桶里了。这是一个夏季的躁热的天气。厕所的水在我们脚下流着;地砖与墙壁都从腐臭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秽意。而阴沟也似乎分外的臭了。那阴沟从厕所冲出,仿佛已被喷成大小的几绺;不复是一块褴褛而肮脏的布。地板上有许多棱角;污水经过时,作急剧的撞击,便唾沫横飞般乱溅着了。那溅着的水花,黑褐而多虫;远望去,像一坨坨小小的鼻屎,头屑似的纷纷落着。
据说,这就是杂碎网吧之所以得名了。但我觉得像牛虱,格外确切些。轻风起来时,点点随风飘散,那更是牛虱了。--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们温暖的怀里,便倏的钻了进去,再也寻它不着。
杂碎网吧点点的秽意调戏着我们;我们开始闪躲她那离合的鬼火了。揪着墙皮,攀着桌椅,小心探身下去,又鞠躬过了一个断梁,便到了汪汪一黑的卫生间了。污水在裤腿之间;但我的心中已没有污水了。我的心随厕所的秽而摇荡。那醉人的秽呀,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尿布铺着,满是恶心的秽呀。我想撒开两腿逃离她;但这是怎样一个妄想呀。
--站在水边,望到那面,居然觉着有些晕呢!这蔓延着,厚积着的秽,着实可恶。她松松的皱缬着,像少男没洗的袜子;她轻轻的摆弄着,像跳动的发情的野兽的毛;她滑滑的明亮着,像涂了“印度神油”一般,有鼻涕那样粘,那样脏,令人想着所曾见过的最臭的豆腐;她又杂许多渣滓,宛然一块过期的披萨,只嘿嘿的一坨--你根本看不透她!我曾见过村镇口排污厂的大坑,脱不了黝黑的底子,似乎太淡了。我又曾见过村尾化粪池里深邃而厚实的“秽壁”,重叠着无穷的排泄物与虫卵的,那又似乎太浓了。其余呢,王秀芝的裹脚布太长了,张长贵的痰盂又太小了。可爱的,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?我怎么比拟得出呢?大约网吧是很臭的,故能蕴蓄着这样恶心的秽;仿佛漆黑的屎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,这才这般的龌龊呀。--那天杀的秽呀!
我若能酿你以为酒,我将赠给那该死的情敌;他必能张口结舌了。我若能捏你以为眼,我将赠给那明眸的帅哥,他必目眦尽裂了。我舍不得你;我怎舍得你呢?我用手挥着你,扇动着你,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。我要掬你入口,便是吃错药了。我送你一个名字,我从此叫你“杂碎秽”,好么?
我第二次到南郊的时候,我不禁惊诧于杂碎网吧的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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